雨是突然下大的。楚深冲进桐花镇警局时,白衬衫贴在背上像块冷铁,
雨水沿着裤管滴滴答答砸在地砖上。值班室的两个警察抬头看了眼挂钟。八点四十七分。
铅灰色的云压得屋檐直往下沉。“我是楚浅的家属。”他抹了把脸上的水,指尖冻得发僵,
他搓了搓手,稍稍有点回暖。他被带着去了走廊尽头的法医室,里面的日光灯管滋啦滋啦响,
照得停尸床上的白布单泛着青。楚深也觉得头皮发麻,法医向他确定准备好后,
上前掀开白布。楚浅的表情惊恐扭曲,很像《呐喊》,楚深不着边际的想着。
姐姐的睫毛上结着冰晶,嘴唇紫得骇人。解剖刀沿着她脖颈往下剖开一道缝合线,
法医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传来:“是凌晨三点发现的,在十八里弄巷口。
”“嗡……”“不好意思。”楚深恍然的道歉,对上法医担忧的眼神,
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。掏出手机,来电显示是楚浅的号码。楚深指尖悬在接听键上,
心跳加速,是……姐姐?秒针跳到23:59时,电话戛然而止。“尸体身上也有一部手机。
”值班室的年轻警察递来证物袋,“电量耗尽前界面就停在这个通话记录。
”楚深接过证物袋,塑胶袋内侧凝着层水雾。屏幕上的未接来电像一道裂痕,同一个号码,
同一分钟。“这是开玩笑吧?”楚深从嘴里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。
“死因初步判定是器官衰竭。”法医掀开尸布一角,
“但你看这儿——”楚浅的脚掌糊满暗黄色粉末,脚趾缝里卡着几瓣干枯的碎屑,
像是某种风化的花瓣。“鉴定科正在分析成分,初步确认是槐花花粉,但是这附近可没槐树。
”值班室的老警察忽然咳嗽一声,
他翻出一本泛黄的档案簿说:“去年也有人在这条巷子失踪,
手机里都有这个未接来电……你姐姐是第十七个了。
”楚深目光盯在档案簿上问:“我可以看看吗?”“这……不太可以啊。
”楚深伸出右手想替楚浅合上眼皮,左手却触到姐姐紧攥的左手,他低下头,
发现手里似乎攥着什么。他轻轻一掰,楚浅的手指松开了,一张皱巴巴的相片从掌心飘落。
“奇怪,明明尸体已经僵直无法打开……”法医在一边震惊一边嘀嘀咕咕。
“现场发现的相机里最后一张照片。”值班室的年轻警察用镊子夹起相片,
“可能拍摄时受到剧烈震动,画面糊了。”楚深凑近去看,照片拍得十分模糊,
但是对着墙壁拍的,那块暗红色的墙面像鲜红的胭脂,背景中隐约有石墙的纹路,
一道深色液体正从砖缝蜿蜒而下。嗯?自己怎么会想到胭脂?楚深皱眉。窗外炸响一声雷,
值班室的老警察猛地站起来,档案簿哗啦掉在地上。楚深弯腰去捡,
他发现簿页夹缝里漏出一截碎纸片,边缘焦黑蜷曲,像是被火燎过,而纸片上残留着半句话。
“回魂胭脂井,泪染……”后半截字迹浸了水,变成了一团血痂般的褐斑,
很像刚刚照片上的痕迹。楚深迅速整理好散落的档案塞回档案簿还给老警察。“真是谢谢了。
”清晨六点。楚深抱着一只纸箱推开公寓楼的玻璃门,
收银台后的老板娘正对着八卦杂志打瞌睡。房东说出租屋三日后要退租,
所以纸箱里都是楚浅的遗物。里面有沾着咖啡渍的笔记本、褪色毛绒熊和半盒没吃完的胃药,
东西少的让他神色恍惚。是他工作太忙而忽视了什么吗?出租屋在四楼,推门刹那,
楚深却愣住了。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空气里咖啡的气味很浓烈,但所有家具都罩着防尘白布,
楚浅不可能提前收拾房间,除非有人在他抵达前翻过这里。防尘布下传来异响,
楚深猛的掀开书桌布,没有其他人,而是一沓《民俗异闻录》剪报散落在地,
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出“槐木镇魂”“阴兵借道”等字眼。捡起剪报,
半张暗褐色戏票掉落,捡起来发现戏票边缘焦黑卷曲,
依稀能辨“民国二十三年”和“胭脂井”几个字。
“嗯?”他盯着票根撕裂处残留着半枚血指纹,
形状竟与楚浅尸体的右手拇指的血迹完全吻合。楚深立刻在出租屋翻找,
很快一只银色录音笔被他发现在衣柜的角落里,还闪着红光。按下播放键的瞬间,
锁链缠身十八转呐——”背景音乐是铁链“哗啦啦”作响的声音和铁链砸在地面沉重的声音。
“这是戏腔?姐姐她……会吗?”楚深茫然,查看这段音频的时间,
然而显示是凌晨1点47分,这个时间不对!
因为法医判定楚浅死于午夜23:00至1:00之间。“时,
时间差四十多分钟……”楚深想到了档案馆。镇档案馆的霉味呛得人喉头发痒,
楚深到达时已经是九点十几分了。他看一眼时间,是九点十七。
“1937……1937年……哦,找到了。
”老档案员带着眼睛费劲找到了楚深需要的日报复印件,“那么久远了……”“抱歉了。
”楚深直接接过这个复印件,他发现老档案员的皮肤如鱼鳞般。
他翻看着这个1937年的《桐花日报》的复印件,
老档案员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:“十八里弄早先是沈家宅院,那戏子被活埋前,
还在自家戏台唱了最后一出《锁冤魂》。”泛黄报纸上的沈胭脂低眉敛目,
戏服缀满银线绣的槐花,右侧新闻标题却触目惊心,通敌案主犯沈氏昨夜暴毙,
尸骨砌墙镇宅保太平。楚深摸出手机想照明,屏幕却自动跳出相册,是今天早上拍的戏票。
戏票上一具戴镣铐的人形被七朵槐花环绕,花蕊处刻着极小数字“17”。
当他抬头想询问时,老档案员已缩回藤椅阴影中,只剩烟头红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,
依然在小声念叨着:“农历七月十七是献祭夜,今年的……刚过三天。”“17?又是17。
”半夜。楚深来到了姐姐出事的地方。他盯着墙体,弯腰抚摸着墙壁,
一股黏腻感从手指传来让他胃部翻涌,皱着眉他抬起手闻了闻,
香味伴随着血腥……楚深福灵心至,是泛着胭脂香的血。胭脂!胭脂!又是胭脂!
墙根处一朵干瘪槐花突然滚落脚边,手机**在死寂中炸响。
《回魂胭脂井》的戏腔从扬声器里倾泻而出,楚深想要关掉却怎么也关不掉,
拿着手机如同烫手的山芋。不过当**唱到“井底冤魂化蝶飞”时,
他电筒光束恰好照见墙缝间嵌着的半枚铜钥匙。楚深用手指勾出钥匙,
在衣服上反复擦着上面的锈迹,钥匙的表面渐渐露出的槐花纹,而此刻他才惊觉,
手机的声音停下来了。低头看着手机,展示的是录音页面,上面是一条1分37秒的录音,
他没敢再点开去听听是不是刚刚的戏曲。不过……1937年,是沈胭脂死期。
楚深攥紧手电筒,光束扫过巷子的墙壁,要知道这巷子白天就鲜有人通过,更别提晚上,
这里可是连野猫都绕着走。他舔了舔嘴唇,慢慢拿出铜钥匙——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
他发现是23:59,同时电量从47%骤降至17%。“呼呼呼!
”楚深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,在手电筒的照射下,墙壁在渗血。不是滴落,
而是砖块像吸饱了血的纱布般胀开,胭脂色的液体顺着苔藓纹路蜿蜒,
逐渐汇聚成一个歪斜的“沈”字。铁链拖地的声响从背后炸开。楚深猛然回头,
手电筒胡乱扫射,却发现黑暗中有戏台轮廓凭空浮现,两根褪色的楹联浸在血红月光下。
台上女子被铁链捆住手脚,戏服残破如蝶翅,鬓边槐花簪子碎了一半。“唱不尽乱世荒唐,
锁得住天理昭彰”。她抬头望向楚深的刹那,手电筒光束突然熄灭。
“救救我……”那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。楚深踉跄后退,黑暗中亮起数十盏纸灯笼,
台下观众齐刷刷转头。他定睛一看,前排第三个位置空着,椅背上搭着楚浅常穿的米色风衣。
楚深重新打开一遍手电筒,光线恢复,他发现血水浸透的墙砖上,
灰烬排列成细小篆书:“槐花引路,血债血偿”。巷口传来窸窣脚步声,老档案员佝偻着背,
煤油灯映出他的脸庞,
他压着嗓子说:“1950年也有人像你这么莽撞……那晚鬼市吞了半个戏班子。”“是您!
”他抬起手指向东墙说:“看见砖缝里的黑印没?那是守巷人用尸油拌香灰抹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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