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哐当哐当的东北味2024年1月的东北,雪下得正紧。
K402次绿皮火车慢悠悠地驶出沈阳站,车窗上很快凝起一层薄霜,
把窗外的白皑皑都晕成了模糊的光斑。硬座车厢里暖气开得足,
混合着泡面香、瓜子壳味和人们身上的棉衣气,热热闹闹的像个移动的大杂院。
张建军把军绿色的帆布包往小桌上一放,拉链“刺啦”一声拉开,
先掏出个印着“东北老坛酸菜”的玻璃罐,又拎出个铝制饭盒。他五十来岁,
脸膛是常年在外跑生意晒出的红黑色,说话嗓门亮得能穿透车厢的哐当声:“咱这趟回长春,
我家老婆子凌晨三点起来给我整的硬菜,你们瞅瞅——”饭盒一掀,
油亮亮的酸菜白肉冒着热气,酸香瞬间飘出去半米远。肉片切得薄,裹着一层晶亮的油花,
酸菜炖得软烂,还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。周围几个乘客都探头看,
有人忍不住夸:“哎哟张哥,嫂子这手艺绝了!”张建军刚要咧嘴笑,
斜对面的李大海“嗤”了一声,把自己的黑色保温箱往桌上一墩,
力道大得让桌上的搪瓷缸都晃了晃。李大海比张建军小两岁,退休前是国营厂的食堂师傅,
手上还留着常年颠勺磨出的薄茧:“老张你这酸菜白肉是家常味,要说硬菜,
还得看咱这——”保温箱打开的瞬间,酱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。满满一盒子酱骨头,
每块都有拳头大,酱色油亮,骨缝里还嵌着颤巍巍的筋。李大海用筷子夹起一块,
骨头缝里的肉纹丝不动,他得意地晃了晃:“咱这酱骨头,用老汤炖了四个钟头,
酱油是咱吉林本地的黄豆酱,连盐都没多放,就靠这火候熬味儿。你那酸菜白肉下饭行,
论‘硬’,还差着点意思。”张建军不服气了,把帆布包又翻了个底朝天,
掏出个真空包装袋:“你别跟我扯火候,咱这还有熏鸡呢!我家楼下王记熏货,
每天就卖五十只,我特意昨天排了半小时队买的。你闻闻这熏味,松木熏的,
比你那酱骨头有嚼头!”两人一吵,车厢里更热闹了。后排的小伙子掏出手机拍视频,
过道里卖零食的列车员都停下脚步笑:“俩大哥别争了,都香!
”王宁坐在斜后方靠窗的位置,手里捧着本旧书,其实没怎么看。他三十出头,
穿件深灰色的羽绒服,脸上带着点旅途的疲惫,却一直笑着看张建军和李大海“斗法”。
他是辽宁人,在南方打工三年,这次是回齐齐哈尔老家过年,行囊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,
就只有一个沉甸甸的不锈钢大锅,用厚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。“熏鸡算啥?
”李大海把酱骨头往嘴里送了一口,嚼得滋滋响。“我这酱骨头,我闺女上次回来,
一顿能啃三块!你那熏鸡,凉了就柴,咱这酱骨头,凉了也香!”“凉了柴?你尝尝!
”张建军说着就撕了一块熏鸡肉,递到李大海面前,“咱这鸡是散养的土鸡,肉紧实着呢,
凉了也不柴!”李大海也不客气,张嘴就接过来,嚼了两口点点头:“还行,
就是熏味重了点。”又夹了块酱骨头给张建军,“你再尝尝我的,看是不是比你那鸡有嚼头!
”张建军接过来啃得满手油,含糊不清地说:“还行,就是有点咸!”两人你递我一块,
我让你一口,刚才的“攀比”变成了互相尝菜,脸上的较劲早变成了爽朗的笑。
王宁看着他们,想起小时候过年,邻居家的大叔也是这样,谁家做了好吃的,
都要端一碗给街坊,热热闹闹的才像过年。火车哐当哐当地跑着,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
车厢里的暖气更足了。张建军和李大海又开始比谁带的酒好,张建军掏出瓶二锅头,
李大海就拿出瓶本地的高粱酒,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抿着,话也多了起来。
“老张你这次回长春,是给你妈过年吧?”李大海问。“可不是嘛,我妈今年八十了,
就盼着我回去呢。”张建军叹了口气,“去年因为特殊原因没回成,老太太电话里都哭了。
”“咱这岁数,就盼着家里人平平安安的。”李大海也感慨,
“我退休后就帮我闺女带孩子,这趟是去我儿子那过年,他在哈尔滨上班,
一年也回不来几次。”王宁听着他们的话,心里也暖烘烘的。他这次回家,
也是因为父亲去年冬天摔了一跤,虽然恢复得不错,但母亲总说想他。他在南方打工,
每天加班到半夜,就盼着过年能回家吃口母亲做的饭。不知不觉到了中午,
车厢里的泡面香更浓了。张建军和李大海的菜也尝得差不多了,张建军摸了摸肚子:“哎,
光顾着吃菜了,忘了带饭了!”李大海也拍了拍大腿:“可不是嘛,我也没带饭!这菜再好,
没饭也不行啊!”周围的乘客也纷纷拿出泡面、面包,开始吃午饭。王宁看了看他们,
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不锈钢大锅,犹豫了一下,还是伸手把锅抱了过来。
第二章棉被里的秘密王宁解开裹在锅上的厚棉被时,车厢里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。
那口不锈钢大锅比普通的电饭锅还大一圈,锅沿上还沾着点米粒,一看就是刚焖好没多久的。
“小伙子,你这锅里装的啥啊?”张建军凑过来问,眼睛瞪得溜圆。王宁笑了笑,
打开锅盖。一股浓郁的饭香瞬间弥漫开来,比刚才的酸菜白肉和酱骨头还勾人。
锅里是金灿灿的杂粮饭,有大米、小米、玉米糁,还有几颗红红的豆子,饭粒颗颗分明,
冒着热气,看起来就软糯香甜。“这是我妈让我带的杂粮饭,”王宁拿起旁边的勺子,
舀了一勺递给张建军,“我妈说,火车上吃泡面不顶饱,让我带点饭,饿了就吃。
”张建军接过来尝了一口,眼睛一下子亮了:“哎哟!这饭香啊!小米的甜,玉米的香,
还有点豆子的嚼劲,比白米饭好吃多了!”李大海也凑过来,王宁又舀了一勺给他。
李大海嚼了两口,连连点头:“可不是嘛!咱东北人就爱吃这口杂粮饭,养胃!你妈这手艺,
绝了!”周围的乘客也都看直了眼,后排的小伙子忍不住问:“哥,你这饭还有吗?
我这泡面实在不好吃,能不能匀我点?”王宁笑着点头:“有,多着呢!我妈怕我不够吃,
装了满满一锅,你们要是不嫌弃,就一起吃点。”说着,他就把锅放在小桌上,
拿出几个一次性饭盒——这是他妈特意让他带的,说万一遇到老乡,能分点饭。
张建军和李大海赶紧帮忙,把饭分到饭盒里,递给周围的乘客。“小伙子你太实在了!
”一个大妈接过饭盒,笑得合不拢嘴,“我这泡面刚泡好,一看你这饭,瞬间不想吃了!
”“就是啊,这饭比啥都香!”另一个大爷一边吃一边说,“我儿子也在南方打工,
去年过年回来,也带了点南方的米饭,没你这杂粮饭好吃!”张建军和李大海也捧着饭盒,
吃得津津有味。张建军还掏出刚才没吃完的熏鸡,撕成小块,
放在饭上:“咱这熏鸡拌杂粮饭,绝配!”李大海也把酱骨头掰成小块,
拌在饭里:“我这酱骨头拌饭,也香!”两人又开始比谁的菜拌饭更好吃,
不过这次没有了刚才的较劲,更多的是分享的快乐。王宁看着他们,心里也暖暖的。
他想起出发前,母亲凌晨四点就起来焖饭,一边焖一边说:“宁宁啊,火车上都是老乡,
遇到了就分点饭,咱东北人,就得实在点。”那时候他还觉得母亲太操心,带这么大一锅饭,
多沉啊。现在看来,母亲是对的。这锅饭,不仅填饱了大家的肚子,
还拉近了陌生人之间的距离。“小伙子,你叫啥名啊?”张建军一边吃一边问。
“我叫王宁,辽宁人,回齐齐哈尔老家过年。”王宁回答。“哎哟,齐齐哈尔!
”李大海眼睛一亮,“我闺女在齐齐哈尔上大学呢!你家在齐齐哈尔哪啊?
”“我家在龙沙区,离齐齐哈尔大学不远。”王宁说。“巧了!我闺女就在齐齐哈尔大学!
”李大海高兴得拍了下手,“下次我去看闺女,找你喝酒啊!”“行啊!
”王宁笑着点头,“到时候我请你吃齐齐哈尔烤肉!”张建军也凑过来:“我长春的,
离齐齐哈尔也不远!下次我去齐齐哈尔,也找你们喝酒!”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,
大家一边吃着杂粮饭,一边唠着家常。有人说自己的老家,有人说在外打工的趣事,
还有人说家里的孩子。刚才还互不相识的陌生人,因为这一锅饭,
变成了热热闹闹的“一家人”。王宁看着眼前的景象,想起小时候在东北老家,每到冬天,
邻居们就会互相串门,你家送碗酸菜,我家送块肉,热热闹闹的。那时候的冬天虽然冷,
但心里总是暖烘烘的。后来他去了南方,虽然南方的冬天不冷,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现在,
在这趟绿皮火车上,他又找到了那种熟悉的温暖。火车哐当哐当地跑着,窗外的雪渐渐小了,
太阳透过车窗照进来,洒在每个人的脸上。张建军和李大海还在唠着嗑,偶尔夹一筷子饭,
脸上满是满足。周围的乘客也都吃得差不多了,有人开始收拾饭盒,有人拿出水果分给大家。
王宁拿起自己的饭盒,舀了最后一勺饭,慢慢吃着。这饭里,有母亲的味道,有家乡的味道,
还有陌生人之间的温暖。他知道,这趟回家的旅途,一定会成为他最难忘的回忆。
第三章雪地里的“救援”下午两点多,火车突然减速,最后停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。
车厢里的人都愣住了,刚才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。“咋回事啊?咋停了?
”张建军站起来,扒着窗户往外看,除了雪还是雪,连个站台的影子都没有。
李大海也凑过来:“是不是前面出故障了?这荒郊野外的,可别出啥事儿啊!
”列车员很快过来了,手里拿着个大喇叭:“各位乘客不好意思,前面路段有积雪,
需要清理,可能要停一个小时左右。大家别着急,车厢里有暖气,也有热水,
大家耐心等一下。”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,有人担心赶不上后续的车,
有人担心天黑前到不了家。张建军皱着眉头:“这雪下得也太大了,清理起来肯定慢。
”李大海也叹了口气:“我儿子还在哈尔滨站等我呢,这要是晚了,他肯定着急。
”王宁也有些担心,他买的是联程票,要是这趟车晚点,可能赶不上回家的汽车了。
王宁李大海张建军精彩章节免费试读 绿皮车上的硬菜局小说结局无删节 试读结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