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捡起霍以峦摔在地上的笔,在另一栏处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一笔一画,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,又简单到过了头。
这么轻易地就结束了和霍以峦十几年的孽缘,我只觉得不可思议。
还有一丝茫然。
我的青春和二十年代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和霍以峦深深绑定,突然没有霍太太头衔的禁锢,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了。
我只知道,我想彻底离开霍以峦。
我勉强直起身,环视家里一周,不知不觉中,这家里关于我的东西很少很少。
每一个被霍以峦带回来的女人都如同洪水猛兽,一个两个铆足了劲想踢掉我,想加入香港新贵霍家,自然是恨我入骨。
霍以峦在那一夜,又是极度纵容她们,最喜欢看的也是她们折辱我。
第一次带回来的商界会长,“失手”打碎了我们一起捏的陶瓷情侣杯。
第二次带回来的明星小花,剪碎了学生时代我织给他的第一条围巾玩捆绑游戏。
第三次带回来的艺术家,拿锤子砸破了主卧的婚纱照,将我的脸砸得面目全非,却说是艺术创造。
……
第九百九十七次,第九百九十八次,第九百九十九次,我的心越来越麻木。
家里我的东西,我和他的东西越来越少,各种一夜情对象留下的东西却到处都是。
第一千次,我连结婚戒指都没有了。
我呆呆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,笑了,
然后点燃一把火,彻底烧掉了在这里的最后一点东西。
霍以峦把车停在别墅门前,却怎么也不敢进去。
别墅里的灯亮着,如同以往一样,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林至南应该已经做完了晚餐,在等他。
虽然他失约了很多次,哪怕早早下班回到家,霍以峦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车里吸烟,宁愿饿到胃痛,饿到凌晨,也不愿意进去。
好像不这样,他就会忍不住想对林至南好,想对她笑。
可林至南也是害死妈妈的凶手。
直到第九根烟烧到了尽头,烫到了指节,霍以峦才深呼出一口浊气,推开车门,走进了家里。
他没有拿后备箱里买给林至南和孩子的礼物,而是拿起了副驾驶座上的孕检报告。
霍以峦想知道,林至南打算瞒到什么时候。
推开家门,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焦味,霍以峦皱起眉,第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凝固氧化的一大滩黑色。
他猛地想起,早上林至南好像流血了。
但那不是番茄酱吗?
霍以峦的心砰砰砰直跳,发抖着跪下去,轻轻嗅了一下,果然一股铁腥味。